空氣中彌漫著驅(qū)蟲草的香味,遠處傳來蕈獸和某些昆蟲的鳴叫,凝重的水汽粘著在衣物和毛發(fā)上,自己本身就難以入睡,此刻更是。
不一會,下起淅淅瀝瀝的雨,在雨林中似乎極為常見,他們已經(jīng)習以為常,甚至傳來打鼾聲,我不斷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,放空大腦,去想些什么讓自己專注,但感覺過了很長時間,毫無睡意,只得放棄。
我慢慢起身,將睡袋整理好,彎著腰躡手躡腳的走出洞穴,能發(fā)現(xiàn)這個地方也是幸運。
(資料圖片)
雨林的夜晚幾乎是另一個世界,抬頭根本看不到天空,或者說完整的天空,被巨大的樹干遮蔽了視野。樹梢發(fā)出淡藍色的光,捕食被吸引而來的小型生物,浮游銀光生物在上空成群徘徊,或許在淋浴著自然的露滴。與“萬籟俱寂”這個詞相差甚遠。不遠處的,能看到緩緩升起的熏煙,或許人生來就有對光與煙的依賴,自己也毫無意外的走了過去。
“還是再回去多睡睡吧,等會又要趕路了?!?/p>
提納里抖了抖耳朵,轉(zhuǎn)過頭,輕聲言到。我雙手撐住柔軟的草地,盤腿坐下。
這是一塊較為平坦的地面了,也處于制高點,能清楚看到一旁營地的情況,也能看到稍遠的風景。
“…睡不著?!?/p>
他微笑著,點點頭,左手托著筆記本,右手執(zhí)筆寫著什么。
或許靠得太近不是很禮貌,我直起腰抬高脖子,想看看他在寫什么?;蛟S意圖過于明顯,他感受到了我直勾勾的眼神,回頭望著正好與我直視,看到我這有些滑稽的動作,執(zhí)筆的手抵住下吧,忍俊不禁,肩膀也隨之顫抖起來。
“呵呵呵…”
“有這么好笑?”這下輪到我丟臉了,不至于吧…?。课壹泵e過臉去,將注意力放在一旁夜光菌菇上。
“喏?!彼麑⒐P記本放在我手背上,“只是一些速寫,打發(fā)時間而已?!蔽疫€在剛剛羞恥的狀態(tài)中,還沒恢復過來,有些焦躁的將其取過,借著自然的光源,也能看得很清楚。
“唔……”
“很爛是吧?!?/p>
我來幫你畫吧要不然,這句話差點脫口而出。
“自娛自樂的話也無所謂?!?/p>
他聳聳肩,我將其交還,并沒有多說什么了。遠處的湖泊傳來蛙鳴,毫無規(guī)律,毫無美感可言,我輕輕哼著小調(diào)也輕而易舉被掩蓋其中。提納里也將筆豎著舉在眼前,或許在構(gòu)思這片風景的構(gòu)圖,偶爾存留的微風輕拂燥熱的肌膚,我長長呼出一口氣,嘗試享受這片刻的涼爽。
“最好準備?!?/p>
伊丹低沉的語氣如同言靈,打消了每個人躁動的內(nèi)心,強迫自己平靜內(nèi)心。
前方的氣息也愈發(fā)渾濁,讓我有些力不從心,腳步越發(fā)的沉重,而像被兩塊巨石不斷擠壓,感官也逐漸麻木,與四肢斷了聯(lián)系,機械般的呼吸著,直覺不斷提醒我,別在這待太久,別在這立足。
“沒事吧。”一旁的女生望著我,遞來一瓶鹽水。
我有些驚訝,但頭暈目眩中沒有余力說什么感謝的話,只接過鹽水點點頭。
“第一次就參加清除任務,確實有些強人所難…”她或許想讓我好受些,開始說起這些等等的話,我很清楚其含義但并不想聽,搞得自己不是正常人一樣,像本就有問題的弱勢群體,輕而易舉將其劃進被人莫名其妙照顧的一方,自己并需要這種假惺惺短暫的憐憫。
只是風,過于渾濁了。我說不出口。
不遠處,傳來機械引擎的轟鳴,所有人都很清楚這代表著什么,但沒有人說出口,只是早早將武器抓在手里,腳踏實地的不斷向前,站在最前方的伊丹不斷劈砍遮擋視野且擋路的兩米的巨型蕨類,隨后的提納里也已經(jīng)準備好了弓箭,草元素也已經(jīng)匯聚成形,帶動著周圍的元素流動,而其中黑色污穢也在其中隱隱作祟,他是怎么做到不是其影響的?
“我和伊丹去周旋遺跡龍,其余所有人摧毀污穢種子?!?/p>
提納里氣息很平靜,反而沒有之前第一次遇見的慌張。
“當心種子的攻擊,一定注意?!彼蝗煌蛭?,“一定當心?!绷⒖汤鸸?,草元素不斷分散不約而同攻擊在遺跡龍金屬軀體的各處,擊打聲輕柔,真正受到的攻擊恐怕微乎其微。接著所有人的立刻分散,我也跟著一起離開,任務分配很明確,我只需注意我眼前的事情。
“在哪?”身旁的男性隊員緊握匕首,慌張急促的詢問我。
“那棵樹后。”散發(fā)著令人作嘔氣息的種子很清楚的就能感知到,好似一層油漆附著在我的肌膚上,難以透氣?;ú荼挥倌嗲终?,原本健康的綠色不在,在瀕死的境界左右搖擺,散發(fā)著詭異的香味,混亂的元素在空中翻騰,陽光難以透過結(jié)界,反而映射出灰暗的倒影遮蔽了視野。
其余的隊員身手麻利,很快分了兩組區(qū)尋找種子,隊里有神之眼的寥寥無幾,我與另一名隊員只想趕快完成現(xiàn)階段任務去好去援助其余人,但也沒有那么容易。
“喂!”種子為了自衛(wèi),會凝聚元素具現(xiàn)化射出,與提納里所用技法應該是同一模式。但我很清除這玩意有毒性,不能碰到,摧毀的任務便只能交給另外一名隊員。
他敏捷的躲避,但還是為了顧慮我做出不理智到動作,怒喊著。
別在意我?。?/p>
黑色的元素濺射在我一旁的枯木上,發(fā)出呲啦呲啦的腐蝕聲,下意識倒吸口氣,肌肉繃緊。
他趁元素凝聚的間斷,加速奔上前,將匕首穩(wěn)穩(wěn)刺入其中,望著其化為粉塵緩緩消散,才有喘息的時間,我從掩體后走出,不由分說抓住他的手臂,觸碰到肉體的那一刻就收回了手。
沒有大礙。
“走了?!彼M力壓低的語氣中帶著顫抖,故作鎮(zhèn)靜,我很理解,極力配合。
提納里的消耗戰(zhàn)逐漸有了起色,草元素的不斷擊打讓其金屬上覆蓋了一層肉眼可見綠色的薄膜,將其包裹住,遺跡龍的動作也變得緩慢,伊丹見有機可乘也沒有錯過,舞著附著雷元素的巨錘,敲在了其眼部,隨著機械關節(jié)的呻吟終于沉重的倒下,一瞬間大地都為之顫抖,大汗淋漓的伊丹也沒有放下武器,將遺跡龍雙腿卸下,防止修復功能還在運作。
死域瘤緩緩從遺跡龍的金屬之軀上生成,像心臟一樣不斷有規(guī)律的跳動著,每一次跳動附著在其表面的灰燼都隨之飄落,而原先詭異的香味也直接變得刺鼻,完全就是尸體腐爛后的惡臭了。地表不斷有黑色污穢流出,像是傷口中流出的膿,腐蝕著地表的一切,讓人難以呼吸忍受。
提納里對準死域瘤,直接射穿。
一瞬間,元素亂流消失,陽光直射大地,污穢也停止外流,一點一點在陽光中消散,但留下的地表寸草不生,連樹皮也被侵蝕,樹根露骨的出現(xiàn)在地表。刺鼻的腐臭味道也隨著風消散,我不希望看到動物的尸骸,也就不再觀察。
“大家!有受傷的嗎?”提納里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大喊道。
我疲憊的走在這片光禿的地面上,而大地的慘狀很難不去注意,就算空氣中的混亂正在逐漸恢復平靜,但只有時間能將其撫平,但傷口仍會隱隱作痛,一雙經(jīng)歷過的雙眼也很難忘卻,一股負罪感油然而生,我卻不知道該如何應對,祈求著能下一場大雨,清洗這片土地,給予生機。
趕快下雨吧。我想。
“提納里!”突然傳來女隊員的呼喊,或許是有人受傷了,我隨著提納里急忙奔去。
隊員的救援意識很高,包里也有應急救援套裝,受傷的隊員平躺在地面,黑色的污穢射中了他的肝臟部位,正在不斷腐蝕表面和內(nèi)部,皮膚像被灼燒般壞死,他嘴里咬著毛巾,低吟著,呼吸混亂。傷口部位已經(jīng)消過毒涂上了藥,但只是緩慢了污穢朝內(nèi)腐蝕的速度,并不能治本。伊丹將支架架起,所有人都做好了一天內(nèi)回去治療的打算。
“先別動!”我低沉地喊道,在場所有人用迷茫稍有憤怒的眼光看著穿著粗氣的我。
我在傷者旁單膝下跪,右手輕輕放在傷口位置,黑色的污穢也開始腐蝕我的皮膚表面,比我想象中還要痛,使用元素力并不是什么易事,但還是有很多人莫名其妙覺得回想呼吸般簡單,恐怕也有那種,反正我不是。
掛在腰上的神之眼逐漸亮起,聲旁的風開始不斷凝聚,但也只是能讓旁人覺得舒適的程度,我能做的也就是將風元素轉(zhuǎn)化,慢慢注入受傷的部位,將其凈化。我全神貫注注意著分寸,感受著元素在其內(nèi)部流淌,觀察著表面情況和傷者表情,速度不能太快,否則反而會事與愿違,但也不能太慢……
過了多長時間,我沒有實感,但應該全部凈化完了,能感受到傷者的呼吸已經(jīng)恢復平靜,肌肉也逐漸松弛下來。
呼…好…
我移開了我的手,接著一陣反胃,我捂著嘴,慌忙的跑到一邊,扶著樹狂吐不止,堆積著的污穢隨之排出。
要是在再拖一會,恐怕會侵蝕精神,我冷靜下來開始解析被污染的元素,感到后怕。
我不斷摸索著口袋,希望能找到紙巾或者布什么的,但完全沒有,自己恐怕現(xiàn)在是淚流滿面,涕泗滂沱。
“這邊……哈哈哈…”我瞇著眼,很難看清面貌。但我很清楚是誰,他將紙巾放在我手里,或許是看到我的樣子,笑了起來,雙手輕撫我的后背。
“不…準笑…”我遮掩著,哽咽的說道。